杀气在暗巷中弥漫,低抑而令人窒息。
王直咧嘴一笑,鲜血不停从嘴边流下,呼吸间胸腔里的痰音更明显了。
扭过头朝无措的胡女投去留恋的一瞥,雪白的刀光在暗巷中闪现时,王直的脑海里却残留着最后一个念头。
她真好看,比杨寡妇好看,能娶回家该多好……
刀光如匹练,无情劈向王直的脖颈,太子下的严令,不要活口。
在胡女惊恐的尖叫声中,一支冷箭从暗巷的另一头射出,射入那道铁塔般身影的心脏正中。
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刀离王直的脖子只剩两寸却徒然停住,最后轰然倒地。
一场厮杀,在暗巷内展开。
“尔等何人,竟敢阻挠东宫所属!”压抑的语声分外狰狞。
回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
这是一场见不得光的厮杀,东宫和公主府所属皆有忌惮,暗巷里只听得到刀剑相交时的碰撞声,沉默的双方用自己的生命决定着一个普通人的生死。
渐渐地,暗巷内的厮杀分晓胜负,东宫略输一阵,当五六柄横刀指向最后仅剩的两名东宫武士时,厮杀已算结束。
搀起王直和胡商三人,抬起战死弟兄的尸首,公主府侍卫刀剑仍紧紧指着两名武士,一边缓缓后退,整个厮杀过程里,公主府侍卫没说一个字,只用刀剑做到了他们必须做到的事。
退到巷口,身形一闪,如川流入海,混杂在东市的人群中,很快失去了踪迹。
暗巷内,东宫仅活的两名武士脸色铁青,注视着空荡荡的巷内。
一切平静如常,只有地上残留的鲜血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沉默而惊心动魄的混战。
“他们……到底是何方人马?”一名中年武士站在巷内,神情阴沉地道。
“程家?牛家?或是……长孙家?能保李素的,只有这三家吧?”另一名武士道。
“不对,程家牛家皆是武将家,刚才他们的厮杀路数,不像是武将家出来的人,长孙家也不像,太子殿下是长孙大人的外甥,长孙大人对太子殿下向来宠爱,断不会坏殿下的事……”
“回去禀报太子殿下,请殿下定夺吧。”
…………
…………
大理寺监牢。
李素快疯了。不是因为得罪了太子,也不是因为闯了大祸。
能让李素发疯的原因很简单,监牢太脏了,这次入狱可没有上次的优待,上次只是揍了一个度支司的郎中,又有那么多纨绔子弟陪着,大理寺官员不敢拿他怎样,但有要求尽量满足,所以李素上次在牢里住得流连忘返,出来时甚至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然而这次,李素直接得罪了太子殿下,那是大唐未来的国君,更何况入狱不到半个时辰,一道太子谕便递进了大理寺,李素的美好监牢生活就此结束。
进了监牢就被关进一间又脏又臭而且四处都是跳蚤的牢房,李素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以不吃不喝,但一定要干净,否则不用给他上刑,直接可以把他逼疯。
现在李素的精神状态就很不正常了,离干草堆上的跳蚤远远的,脱下上衣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角落,将上衣垫在地上,这才坐下,然后垂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太过分了,一盆清水都不给我,好坏好坏的……”李素喃喃自语。
东市揍过人,手上沾了血,进监牢后不得不亲手清理出一块干净的角落,从头到尾没有洗手的机会,现在这双手除了血渍外,基本还是很白净的,可李素就是很别扭,他仿佛看到微观世界里,手上一大堆的细菌在皮肤纹理间欢快跳跃,甚至唱着愉悦的歌儿……
受不了了,李素很想一头撞死,跟手上的细菌来个鱼死网破。
“来人!大理寺的人都死了吗?”李素暴跳起身,抓着大牢的栅栏怒喝道。
一名狱卒苦着脸走来,二话不说先朝李素躬身行了一礼。
“李郎君,莫为难小人了,这次真不能给您换监牢,刚才小人给您递了张字条出去已是天大的干系,若东宫的人发现李郎君在牢里过得太舒服,郎君倒是没事,小人们可要遭罪了。”
“没要你换监牢,进来给我打扫一下,顺便拿床干净的褥子和一桶清水,这个不难吧?办不到等我出去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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