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钱我也不卖!看着心里高兴。”
说着话,二东子和沈公子就出了院门。
二东子指着院子后面的大山说:“我师父师母都埋在那儿,年年清明我都回来扫墓。年轻的时候,我总在这山上待不住,一个礼拜都待不住。40岁以后,让我去热闹的地方我也不去了。对了,当年柱子也曾经在这山上住过几个月。”
“柱子哥在这儿住过?”
“对,后来,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他遇见一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也是他的精神导师。他回来以后,就变了一个人。”
二东子谈兴很浓,跟沈公子走的一路上,谈了很多年轻时跟刘海柱在一起激情岁月的故事。天已经完全黑了,沈公子基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跟着二东子走。二东子的腿脚实在太灵便了,走路跟竞走似的,沈公子都有点跟不上了。这些年,沈公子终日在商场上应酬,疏于锻炼,今天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这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二东子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喘成这样。”
“当年我就算跑俩小时也跑得动啊!现在他妈的真不如以前了。”沈公子气喘吁吁。
“以后跟我爬山吧!看见那山了吗?我每天爬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这黑灯瞎火的,深一脚浅一脚的,你怎么找到的路啊?要我看,这山上的路都差不多。”
“你还别说,我有个本事,夜眼!跟猫似的。甭管多黑,我都看得见。”
“你跟猫差不多,走路都没声,这也就是我认识你,否则我要是在这儿遇见你,非把你当鬼不可。”
二东子笑了:“那是最高境界!”
终于走到了沈公子停车的地方,沈公子坐到车上,可算是喘了口气。
沈公子说:“你这么喜欢这儿,又那么有钱,干脆投点钱修修路呗。”
“还真不能修,现在无论是怎么安静的地方,只要是一修路,立马就不安生了。比如说丽江,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到的时候,多安静多美啊!你现在再去看看,全是人,每天都跟赶集似的,别的地方塞车,那地方塞人!我是再也不去了。这要是再一修路,开矿的养牛的都来了,到时候不定多闹腾呢。我还想给自己弄个自留地。”
沈公子没搭话,他琢磨着你要是真去帮刘海柱和赵红兵越狱去,那你的这块自留地可就有用了,谁能找到这来啊?
这一路上,二东子一直在说,沈公子一直在听。开到了市区已经晚上9点了,二东子把东西放在了哥哥家,然后就拽着沈公子去喝酒。
二东子说:“柱子的确能喝,你应该也不错。”
沈公子和二东子不熟,不好意思催他,只能跟他去喝酒。
几杯酒下肚,二东子说:“差不多是时候了,你报案吧,说我把你打了。”
“把我打了?”
“对,就说把你打坏了,以你的本事,想把我弄进去不难吧。听你说柱子收拾了个败类进去的,我也想收拾一个,可是这全市我也没仇人啊,只能让你去报案了。”
“我这辈子还没报过案呢!”
“那最好了,我是第一个。”
“……你要越狱,不带点家伙吗?”
“你没报过案还没进过看守所啊?”
“真没进过。”
“操,看守所里你带什么都得给你扣下,就连你穿这皮鞋的鞋弓子,都得给你掏出去,你想带什么进去?”
“那……”沈公子对二东子他们这行的确不了解。
“我要带的东西,已经在我身上了。”二东子神秘地笑笑。
“当时柱子哥进去的时候,说他一旦在里面有难就让我联系你。要是你进去了以后也有难,那我联系谁帮你呢?”
“唉……”二东子长叹一声。
“怎么了,叹什么气呢?”
“我只能靠你了!”二东子说得一本正经。
“我靠,我怎么救你啊!我又没你那能越狱的本事。”
“你这人一脸聪明相,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糊涂呢?我是打你进的看守所,你只要不追究我,我的罪名不就起码小了一半吗?要是再不行,你再花俩钱,就这样就救了呗。”二东子一脸坏笑。
沈公子说:“行,这本事,我有。但你要是在里面真越狱了,我估计我也没啥用了……”
就这样,沈公子一个电话把二东子送进了派出所,两夜一天后,二东子就成功地进了刘海柱和赵红兵所在的号子。
自从把二东子送进看守所以后,沈公子是天天提心吊胆:看这架势,弄不好二东子他们真要越狱,这要是越狱了,武警绝对有权力将其一枪爆头……
沈公子想想就不敢想了,自从赵红兵入狱以后,沈公子就没了主心骨。沈公子虽然是个最优秀的将才,但还不是帅才。在大的方向上,他需要赵红兵,但他的确不需要越狱出来的赵红兵。
可赵红兵、刘海柱、二东子三个人在号子里究竟干什么呢?沈公子很想知道。
四、兄弟狱中三人行
在号子里,二东子成功地瞒过了腾越。当年二东子混的时候,其实和腾越打过照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腾越即使看着二东子觉得眼熟,也绝不会想起眼前这人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神偷二东子。
二东子老实巴交地背监规,像是小学生一样虔诚,还念念有词的。老实得让腾越都觉得这人不堪大用,还不如以前在号子里跟着老曾的那些小弟管用。
坐在二东子旁边的姚千里先不耐烦了:“背就背吧,嘟囔什么啊?”
二东子说:“哎呀,你这么一打扰,我又忘了。”
“你就不会默记?”
“磨叽?我背监规你都嫌我烦,你还让我磨叽?我当然会磨叽啊!你让吗?”二东子愤愤不平的。
“我是让你默记!默背!默默地背!不出声地背!不是磨叽!”姚千里急得脸都红了。
“小伙子啊!我岁数大了,你要是让我像你们年轻人似的看几遍就背下来,我做不到。说实话吧,认这些字我都费劲。”二东子还说得语重心长的。
二东子说话的时候,刘海柱不停地翻身,弄得手铐和脚镣的声音叮当的。别人没人当回事,可二东子懂。二东子连看都没看刘海柱一眼,继续跟姚千里打岔。
姚千里说:“哪个字不认识你问我,但你就是不许出声!我心脏不好。”
“你心脏不好?我还高血压呢!要么给你请个先生来给你扎古扎古病?可能给你扎古吗?这是看守所,你都来了这了,就别挑那么多了。”二东子说的话的确是农村里最经常说的土话,像是“先生”、“扎古病”这些词汇,城里人很少说。
“我想要看病那容易啊,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姚千里洋洋得意。
“看你长的就看得出来。”二东子若有所思。
“我是干什么的?”
“兽医先生吧!”二东子说。
东北农村,通常都把敲寡妇门的爷们儿称之为“兽医先生”,近些年,似乎很少听见有人这么说了。听得懂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姚千里当然不懂是什么意思。
“算你猜对了一半,是医,但不是兽医。”
“不像,不像,就像兽医先生。”二东子一本正经,连连摇头。
“我是人医!医院里开救护车的!”
“犯啥错误了?”
“你甭管我犯啥错误了,反正我会开车,你会吗?”
“我会赶车!我不太跟人说话,就爱跟牲口说话。”
二东子演得特别认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刘海柱借机慢慢坐了起来,趁着腾越等人被二东子的话吸引过去的空当,朝赵红兵使了个眼色。
赵红兵显然没看懂,瞪着眼睛看着刘海柱。
刘海柱嘴角朝二东子撇了撇,抖了抖腕上的手铐,然后又缓缓地点点头。赵红兵似乎是懂了。眯上了眼,静静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