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苏慎苦笑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可贞登时就愣怔住了。
不过随后就让可贞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据苏慎说,看着虽多,可通过这一天的审理查阅,再加上以往的经验例子来看,这里头情况属实的应该不会超过一半。毕竟,因着睚眦小怨,或因债负微嫌,彼此互讦、夸大其辞、混淆黑白的情况一直都是有的。
而那属实的一半里,基本上也都是户婚、田土、斗殴、偷窃、田粮、钱债等等的寻常案件。所以这一半的里头就还有一半是可以批回民间,让原告被告通过里长族老自行调处解决的。
可即便如此,可贞也已是真正的认识到什么叫做好讼争讼了。
所以这会子再看让她不齿的农忙止讼这一制度,倒是又有了新的体会了。
可以说,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了吧!
否则的话,衙门里自上到下的这一干人什么都不用干,整年的在外头踏勘现场就够了。
审案审案,不是坐在大堂里就能把案件的是非对错审理清楚的。像是涉及到田土、坟葬等等的案件,仅凭双方当事人的供述想要判定对错,除非能在田产图册上找出异同和破绽来,否则仅凭书面凭证想要使案件明朗,使当事人心服,基本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只有亲自到现场勘验勘丈,才能弄清案件的真实性。毕竟只有踏勘时了然于心,升堂审案时才能了然于口,否则模模糊糊毫无把握,又何谈审案的。
而且掖县的地理环境又摆在这,本来就是户丁多但是可用的耕地却少,所以这方面的纠纷真是尤其多的。而苏慎,本来就是个喜欢事必躬亲的人。虽说现如今已是学会了放手,很多功夫只是用在了戏外。可遇上了这样的案子,怎么着也是需要亲自走一趟的。
而且每趟出去,不仅是勘察现场,一路上的形势界址民情民俗的,也能熟悉一番记录一番。所以没多久,苏慎对于掖县的地理环境就已然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对于苏慎的工作,可贞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即便这会子已是显怀了,依旧亲自给他打点衣裳包袱。每天提醒着汪大海家的做上苏慎勉强会吃的糕点给他带着路上垫饥,毕竟很多出门在外时候是赶不上饭点吃不上热汤热饭,只能用些干粮勉强填饱肚子的。所以可贞在吃食上花了大心思,苏慎每趟出去,可贞都要花上两三个时辰炖上汤品等他回来了给他补身子。
……
见苏慎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自净房出来,可贞一面拿了大手巾过来替他围拢在了肩上,一面引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刚想替他擦干头发,柳月捧着茶盘进来了。
可贞又过来给苏慎布箸,“快尝尝,面汤是拿乳鸽吊的,里头搁了薏米、淮山、莲子、百合、玉竹和芡实,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
苏慎这次出去需要勘验的现场,因着离城足有七十里地,所以去了两天一夜才回来。回来时,已经都亥初了,两个小家伙虽闹着要等爹爹回来,可毕竟早睡惯了,所以早就撑不住已是睡下了。
说起来不过就出去了两天的光景,可刚刚一进门,可贞就觉着苏慎瘦了也黑了更是憔悴了,登时就心疼坏了。又听说为了赶路,哺食又没能好生吃,立马让柳月拿炖着的乳鸽汤给苏慎下了面条又配了三色小菜端了过来。
苏慎洗了个澡,本来就解了乏开了胃口,一碗鲜香清爽的热汤面,呼噜呼噜的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最后咕嘟咕嘟把面汤都喝的一口不剩。
可贞看着又心疼又高兴,一面过来替他擦着头发一面问他要不要再添点。
“不用了,已是吃舒服了。”苏慎漱了口,惬意的吁了一口气,搂着可贞在自己膝上坐了,摸着可贞的肚子,“这两天小东西可乖了?”
可贞身边的丫头,自上到下的都早已是养成了习惯了,但凡可贞和苏慎独处,不管是在炕房还是卧房,不管手头上在做什么,立马就会搁下退出去,所以可贞坐的毫无负担。
“咱们乖着呢,还有哥哥姐姐给我们念书听陪着玩,不知道多开心呢!”可贞说着话儿倒是更担心苏慎,捧着肚子从他身上挪了下来,就要看他的脚,“靴子穿着可合脚,有没有再起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