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钦载便离开了。
放寒假如此美好的消息,竟然没能让纨绔们欢呼,课堂里仍旧一片哀嚎。
众人面面相觑,仿佛一群被敌人追到穷途末路只等抹脖子的溃兵。
“诸位,你我怕是只能来生再见了。”契苾贞抖索着嘴唇抱拳交代后事。
“我屋外种了一棵柳树,莫忘时时浇水,念在同学一场,每年清明给我上炷香,坟头偶尔除除草,最好悲伤一点,不要笑,更不要在我坟头载歌载舞……”
李显黑着脸道:“不至于……吧?”
“至于的,我爹揍我特别狠,若开春后李先生开什么‘家长会’,我多半活不成了。”契苾贞悲戚叹息。
李素节面色沉闷,刚才的试卷他发现自己也做错了不少题。
父皇倒是不大可能会揍他,可他还是觉得恐惧。
相比挨揍,李素节更害怕的是父皇对他的冷漠。
母亲已逝,如今的皇后还是母亲当年的生死仇人,若他的成绩不如意,父皇怕是会对他更失望,从此他在宫中愈发孤苦无依了。
李显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也不会挨揍,可别忘了他的母亲是武皇后,性格强势,对子女教育特别严厉,若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他能有好下场?
咬了咬牙,李素节叹道:“认命吧,先回长安再说。”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众弟子向李钦载恭敬告辞,然后各自登上马车离开。
…………
太极宫。
李素节和李显刚回宫便被李治和武皇后召见。
承香殿四角和中央生着几个硕大的铜炉,殿内暖融融的,李治和武皇后显然心情不错,特意下旨备宴,为两位百里求学的皇子洗尘。
两位皇子未成年,殿内未举歌舞,只是简单的家宴。
李治红光满面,笑声爽朗,武皇后巧笑倩兮,殷勤为李治挟菜。李治不时端杯浅啜,杯里不是酒,而是李钦载建议他喝的银杏叶切丝泡的水。
菜过五味,李治终于说起了正事,令李素节和李显心情稍缓的是,李治说的居然不是考试成绩。
“素节,你昨日命快马送来宫中的书信,朕已阅之。”李治喝了口水,缓缓道:“李景初所造的那个叫‘炮仗’的东西,果真有惊雷之声,又有毁石摧坚之威?”
李素节起身,恭敬地道:“是,儿臣亲眼所见,英王皇弟也亲眼见到了。”
李治的目光投向李显。
李显也起身道:“儿臣确实见到了,惊雷之声确认不假,不过毁石摧坚之威……儿臣倒是未曾注意。”
李素节叹道:“你们只闻其声,却不曾注意那炮仗炸过之后,地上的泥土被掀翻了一片,留下一个个小坑,炮仗不过小指大小,些许药量便可炸出坑来。”
“若换个更大的容器,加大药量,用之于王师,儿臣以为,可为我大唐王师平添一件无坚不摧的利器,此物,比神臂弓更神奇。”
李治和武皇后两眼一亮,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
李治的身子情不自禁往前倾,道:“李景初可有说法?”
李素节缓缓道:“当时在场的闲杂之人甚多,待众人散去后,儿臣再次回转,单独向李先生求教,李先生亲口说过,此物用于军中,确实有大用,用于攻城,则坚城可摧,用于平地战,则摧枯拉朽,无往不胜。”
李治大惊,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此言不虚?世上竟有如此利器,被李景初造出来了?”
“儿臣不敢有半句虚言。这都是李先生亲口说的,儿臣当时也觉得此物不凡,于是央请李先生,千万保管好秘方,不可对外人泄露半字,李先生答应了。”
李治失态地站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停,面孔不觉涨红了。
武皇后急忙扶住他,柔声道:“陛下,太医说您不可激动,天下万事,终究眼见为实。”
李治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了回去,缓缓道:“此言若是景初亲口说的,朕信他。”
“兹事体大,朕必须召景初回长安奏对。”李治神情凝重道。